一、外感与颐养
传统医学称致病有三因,内因于情志;外因于气候变化,即一年中的风寒暑湿燥热,又称为六淫;又因于刀枪、虫兽,不可预见的外力伤损等。而伤寒温病瘟疫都属于外感疾病。古代典籍以为人与自然界密不可分,适应自然,把握自然,效法遵从自然,是人们良好生活生存和生命健康长寿的根本。人在自然界与万物一样,是自然界的一个小分子而已,外界适宜的环境气候,水土空气阳光,是我们赖以生存生活的良好自然条件,如果不人为地破坏、污染、改变它,并且善于运用自然法则去把握它,则健康无疾,不善于的就会招致灾祸,使人们罹患疾病而过早夭亡。
然而人自身的情志失调,精气神衰减正气亏损,造成的内环境的紊乱,自然不能与外在气候相适应。人自身的情志超于正常承受状态时必然会致病,自然气候变化,超过人体正常适应之时,不但自然界发生变化,人类与万物都会相应地有变化,甚至于对生存生活造成严重的影响或者发生不可预知的疾病。所以《内经》说:喜怒不节,寒暑过度,生乃不因。“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冬伤于寒,春必病温”。
人们自身的阴阳气血,处在相对的平衡状态,就可以适应过激的不良气候变化,如果气血亏虚精神暗耗,常处在亚健康状态,既使气候平和,气运正常,风调雨顺也会因为亚健康的原因而罹患各种因气候异常带来的疾病。“阳盛则外热,阴虚则内热,阳虚则外寒,阴盛则内寒”。
如果病情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可出现阳盛实热之证,表现为寒象;阴盛虚寒证,表现为热象。即“重阳必阴,重阴必阳的变证”。
冬伤于寒,不即发病,而是到了春阳升发时,才有温热之象。这叫做“伏气温病”。寒邪被人体卫气所束,阳热内逼营阴暗耗,津液消烁,病邪随春阳的初生而外泄。在初春微阳触动,皮毛凑理疏松之时,再受凉寒之气,引动伏气而发病。
《内经·金匮真言论》说:夫精者,身之本也,故藏于精者,春不病瘟。
人体气血精津液,同根同源,是人体生命活动的珍贵物质。精是气血津液之源本,又称谓阴精,与阳气统称为生命之本,《内经》曰:阴者藏精而起亟也,阳者卫外而为固也,阴不胜其阳,则脉流迫疾,并乃狂。可见阴精是维系机能活动的珍贵物质基础,包括气血津液,阴精充足,阳气才能发挥卫外固护作用,或者说是发挥正常的功能活动。阴精充足则生命力强,智力体力定力均强大,甚至于“自过其度”。所谓“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阴精充足,阳气卫外抗邪就有了后勤保障,所以说:精是人生人体的根本。
精是通过吸收饮食物质之后,最高级最精纯的营养物质,精可以充养五脏六腑的“精气”,肾精足,可使“作强”功能劲力,过于强大,甚至于超出常人,肾精足可以充养骨髓使人筋骨劲强,脑力精力充沛。还可以增强肾功能,使男女生育力增强,所以精是一切智力,体力,生活活力的根本。
如果日常生活中,我们能注意保养精气,并且做到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使形体与精神都保持最佳的状态,不至于倦怠透支疲惫。如此以来六淫之外邪,不能干犯,有了外感也是轻而易举就好了,即使身处不良的气候环境中,也不可能受病邪危害。
外因致病多由内伤(内虚)造成的。经所谓:“藏于精者,春不病温”《素问·热论》凡因伤于寒冷之邪,当时不即发病,病邪伏藏在体内,直到成为湿热蕴结的疾病,以伏藏之邪时间的长短和发病季节的迟早,以及出现症状轻重的不同而有所不同。冬天感受寒邪当即发病的叫感冒受寒,如若不即发病,潜伏到夏至节前的叫“温”病,因为夏至节前阳气未胜,邪气伏藏时间较短,到了夏至节后才发病的,叫做病“暑”,因为夏至节后阳热较胜,邪气伏藏时间过长,并且夏季温热均胜,温热相搏而为暑病,病情较重。经曰:“暑当于汗出,勿止”,即是说若是中暑热之邪,就要顺其暑热时令,使病邪随着暑热蒸发之气,由汗自然排出,或用药物祛暑发汗,却不能止汗。暑病随汗出而暑热解,阳气蒸发,自然汗出如蒸。即使需要与汗出,也不能汗出太过,应因人因病内外表里轻重而已,或扶正以祛邪。气汗血津液同源 ,汗多伤气血津液。暑季自汗因人因时而然,如果病人无汗,也应采取微汗法。汗出过多则精气津液耗损亏虚,在治疗上应采取“清气”、“生津”、“益元”等方法。
《素问·刺志论》曰:气盛身寒,得之伤寒,气虚身热,得之伤暑。
伤于寒和伤于暑的症状不同,伤寒者多为实症,伤暑多为虚症,这是因为暑为阳邪,寒为阴邪,两者不同的属性而有不同的症状差异。伤寒者,必然身发热而恶寒无汗,伤暑者身发热而汗出恶热。发热的征象虽同,而恶寒恶热却大相径庭。另外,寒邪伤人形体,可见全身怕冷、乏力、酸痛,暑伤气,可见汗多、恶热、气短乏力。伤寒则气盛脉紧,伤暑则气虚脉虚。两者病因和病情演变的机理不同,所以在治疗上也不同。伤暑用辛凉的白虎汤为代表,伤寒的用辛温的麻黄汤为代表。
《素问·生气通天论》曰:因于暑、汗,烦则喘喝,静则多言。
夏日酷暑,炎热蒸腾,消灼津液,伤阴精,损阳气,使人汗出不止,汗多则耗损阴阳气血精液,使人心阴亏损,阴不涵阳则心烦懊恼;火热之气更易损伤心肺,肺阴使肌表不固,引起喘喝,神烦等等症状,既伤肺金又心经自伤,火邪合心自伤,最易影响神明,所以使心志燥扰不宁,烦则喘喝,既使清静安定之时,也不能沉淀下来,表现出神明被扰,自言自语的状态。
《内经》曰:善于摄生的人,外则顺从阴阳的变化,内则调节阴阳的偏盛偏衰,使筋骨血脉和谐,骨髓坚固,气血通达,如此则内外调和,邪不能侵害身体,耳目官窍聪慧明白,真气独立,生活如常。风气通于肝,风气多而过于强大,风薄则热起,热盛则水干,水干则肾气不能盈而亏损,甚则伤精耗液而缺失,精水亏失不能养肝,肝虚则外邪易冒犯肝经,使肝经出现病态。人若太过饱食,使胃肠横满,胃肠过满则胃肠之筋脉解怠不能连属动作,故肠道濡动受限,积滞于下焦,糟粕推行迟缓,肠道瘀积成为痔病。经所谓:“饮食自倍,肠胃乃伤”。如果饮多则使肺气不张,肺叶布举失司,气机逆乱而上奔,若因勉强用力劳动或房室,则可使肾气损伤肾精亏竭,肾伤则髓气内枯,腰上之高骨坏而不可作用,伤腰之病大都如此。
大凡阴阳的关系,阴阳的要点在于阳气固密而不妄自施泄,密而不妄施泄则阴精滋养于内,使生命之正气强固而能久长,此善于摄生之人,长寿的要道啊!
如果阴阳不能和合交会,阴阳偏颇,两者不能相融,就如天地有春而无秋,有冬而无夏,之所以这样,就是已经阴阳隔绝而废止了和合生成之道了,所以说善于摄生养命的人,不断绝和合之道,但贵于闭密而不妄施泻,以守固自然真元之法。
如果阳强而却不能固密,则阴泄泻而精气竭绝矣。阴气和平,阳气固密,则精气神的运用,正气的能量越来越强大。又若阴亏不能平和,阳强不能持守固密,强而施泄,耗损天真之元精元阳,使二气分离,经络决惫,阴精阳气不能交相融合相互涵养,则精气不能气化流通脉络断绝,阴阳相互背离脱绝,生无所维系,命不久矣。
如此体质衰退的情况下,稍有触冒雾露寒风之邪,风气外侵,阳气不足以抗拒,风与阳邪相薄击,故寒热之病滋生。因此说:春气人体阳气不足,风气通达资助肝木,肝木虽有气相助而旺,邪气留连,木胜克脾土,故亦生洞泄之中土虚弱症。经又曰:“春伤于风,长夏生飧泄”之症,亦是此意。夏热已甚之时,秋凉收复夏热之气,热与湿寒相攻于肌表,入于少阳,停于表里之间,则即为痰症,使人消瘦而伴寒热之疾。长夏季节暑湿过盛,至秋凉收热,湿凉停于肤表,又加之原有的肺咽之疾,引而发之,暑湿秋凉,冬水复旺,水湿乘肺,故咳逆病生,湿裹于肺脾肾,湿不运行,内渗于脏腑则咳嗽,外散于经脉则痿弱厥冷。故经曰:“秋伤于湿,冬生咳嗽。”又曰:地之湿气,感则害皮肉筋脉。故湿气过盛,必发为痿厥。#p#副标题#e#
冬季过于寒冷,或因人正气不足,阴阳不和,寒滞血脉肌肉之中,春阳气发,寒不能开释,阳气怫郁于中,寒与怫郁相持,待阳气发越之时,诱动邪气而成温病。一年四时之气,寒暑温凉,迭相胜负传变,所以四时不常之气,人所感触,因体质所伤不同,或伤五脏,或伤血脉,或伤经络,或伤皮部,所以说:人的饮食起居,要谨慎地对待五味,保持骨正筋柔,气血流畅,腠理固密,如此则精气神正,以道养生,长有天命。
根据五运六气,阴阳五行学说,各种疫疠,姑且把它们称为五种疫疠,即五种传染病、流行病。每年岁气有太过有不及,各种疫病发生后,极易传染,不论男女老少,病状相近。如何使人不受它的传染呢?那些不被传染的人,都是精神充足正气充实,外邪不能干犯的人。若人保持正气充足的方法就是要善于养生: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身与形俱,精气神旺,风寒暑湿燥热不能触犯。所谓“正气存内,邪不可干”。
患了温热性病的人,如果自身的阴精虚亏不堪,必然难以救治。因为温热之病为阳邪入侵,最易伤阴耗液,大都有发热、口渴、苔燥、咽干、心烦、汗出、头痛、衄血、发狂谵语、抽搐、脉数大洪等,都是阴液亏损至极的征象。如果阴液不亏,可以养阴清热透表于外,若阴精虚甚、邪热内炽、真阴枯竭邪热不能消退却反而更盛,直至阴精枯竭而亡命丧生,所以养生的重点永远是藏精、固本。《内经》:阴者藏精而起亟也,阳者卫外而为固也。阴不胜其阳,则脉流薄疾,并乃狂。阳不胜其阴则五脏气争……,阴平阳密,精神乃治,阴阳离决,精气乃绝。
《素问·热论》曰:今夫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或愈或死,其死皆以六七日之间,其愈皆以十日已上。
发热性疾病都归为伤寒病。寒者冬气也,冬时严寒,万类深藏,君子固密,不伤于寒,触胃之者,乃名伤寒。其伤于四时之气者,皆能为病,以伤寒为毒者,最为杀厉之气,中而即病,名曰伤寒,不即病者,寒毒藏于肌肤,至夏至前变为温病,夏至后变为热病,然其发起,皆为伤寒致之,故曰: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
寒毒薄于肌肤,阳气不得散发而内怫结,所以伤于寒邪的,在症状上反而表现为发热,热邪或者热之状态虽然很重,也不至于死亡。然而在临床上如果表里脏腑两经同时感受寒邪而为病热的,就难免有死症了。此时五脏已伤,六腑不通,荣卫不行,如是之后,三日乃死。其因为阳明为十二经脉之海,十二经脉之长,其经血气虽然旺盛,脏腑气血经脉逆乱,内外表里闭塞,病者昏不知人。三日之后其血气已尽,阴尽阳竭,所以病人必死。
《周礼》:地气沮泄,民必疾疫。《内经》论五运六气“水火加临,刑德互易”,不言疫而疫实由之。医者须洞晓阴阳,疫入口鼻,直平气道,邪正混合,弥漫匡廓,与伤寒始异终同,出入不出乎六经之理,长沙伤寒,六经万病之祖,而温病疫疠皆其绪余。
二、温热四时皆有
温热,伏气病也,通称伏邪。病之作,往往因新感而发,所谓新邪引动伏邪也。因风邪引动而发者,曰风温,(或曰风火);因寒邪引动而发者,曰冷温,(或曰客寒包火);因暑邪引动而发者,曰暑温,(或曰暑热);因湿邪引动而发者,曰湿温,(或曰温遏热伏);若兼秽毒者,曰温毒,其症有二,一为风温时毒,一为湿温时毒。此以兼症别其病名也。其发于春者,曰春温,(或曰春时晚发);发于夏者,曰夏热,(或曰热病);发于秋者,曰秋温,(或曰秋时晚发,或曰伏暑);发于冬者,曰冬温,(或曰伏暑冬发)。此以时令别其病名也。其病萌于春,盛于夏,极于秋,衰于冬。间亦有盛发于春冬者,然总以盛发于夏秋为多,何则?春冬空气清洁,轻气多而炭气少,故其为病,亦清邪多而浊邪少,除新感症外,即有因伏邪而病纯热无寒者,但为温病而已。兼寒者,但为冷温而已;兼风者,但为风温而已;虽间有时行温毒,然亦以风毒居多。夏秋空气最浊,水土郁蒸之气,每被日光吸引而蒸发,发于首夏者,曰霉雨蒸,发于仲夏者,曰桂花蒸。其为病也,皆水土秽气杂合而成。人但以暑湿赅其病之本,贪凉饮冷赅其病之标,而不知夏秋水土郁蒸,湿中有热,热中有湿,浊热粘腻,化生霉菌,故谓之湿温。(按此非时令病之湿温,乃湿温时疫也,即西医所谓之伤寒,亦曰肠热症,又曰肠窒扶斯)亦谓之湿热,西医谓之霉毒气,害人最广,变症最繁,较之风温、冷温、暑温三症,尤多而难治。
三、伤寒成温之理
夫伤寒之病,医者多不审察病之本源,但只云病伤寒,即不知其始自阳气内郁结,而后为热病矣。自冬至之后,一阳渐生,阳气微弱,犹未能上行,《易》曰潜龙勿用是也。至小寒之后,立春以前,寒毒杀厉之气大行时,中于人,则传在脏腑,其内伏之阳,被寒毒所折,深浃于骨髓之间,应时不得宣畅。所感寒气浅者,至春之时,伏阳早得发泄,则其病轻,名曰温病;感寒重者,至夏至之后,真阴渐发,其伏阳不得停留,或遇风寒,或因饮食沐浴所伤,其骨髓间郁结者阳气,为外邪所引,方得发泄,伏阳既出肌肤,而遇天气炎热,两热相干,即病证多变,名曰热病。按《素问·生气通天论》云:冬伤于寒,注云冬寒且凝,春阳气发,寒不为释,阳怫于中,与寒相持,故病温。又热论云:人之伤于寒也,则病热。注云:寒毒薄于肌肤,阳气不得散发,而内怫结,故伤寒者,反为热病也。以此证之,即伤寒之病,本于内伏之阳为患也。#p#副标题#e#
四、温热五种辨法
一辨气:风寒之气,从外收敛入内,病无蒸气触人。间有作蒸气者,必待数日后,转入阳明腑症之时。温热及湿温症,其气从中蒸达于外,病即有蒸气触人,轻则盈于床帐,重则蒸然一室。以人身脏腑气血津液,得寒气则内敛,得火气则上炎。温热炎气也,人受之自脏腑蒸出于肌表,气血津液逢蒸而败,因败而溢,溢出有盛衰,充达有远近,非鼻观精者不能辨之。辨之既明,治之毋惑。知为温热而非伤寒,则凡于头痛发热诸表症,不得误用辛温发散,于诸里症当清当下者,亦不得迟回瞻顾矣。
二辨色:风寒主收敛,敛则结,面色多绷结而光洁;温热主蒸散,散则缓,面色多松缓而垢晦。人受蒸气,则津液上溢于面,头目之间多垢滞,或如油腻,或如烟熏,望之可憎者,皆温热之色也。一见此色,虽头痛发热,即不得用辛热发散。一见舌黄烦渴诸里症,即宜攻下,不可拘于下不厌迟之说。
三辨舌:风寒在表,舌多无苔。即有白苔,亦薄而滑。渐传入里,方由白而黄,转燥而黑。温热一见头痛发热,舌上便有白苔,且厚而不滑,或色兼淡黄,或粗如积粉,或兼二三色,或白苔即燥。又有至黑不燥,则以兼湿挟痰之故,然必按之粗涩,或兼有朱点有罅纹,不可误认为里寒阴结也。治温热者,能先于表症辨之,不用辛温发散,一见里症,即用清凉攻下,斯得之矣。
四辨神:风寒之中人,令人心知所苦,而神自清,如头痛寒热之类,皆自知之。至传里入胃,始或有神昏谵语之时,缘风寒为病,其气不昏而神清。温热初起,便令人神情异常,而不知所苦,大概烦躁者居多,甚或如痴如醉,扰乱惊悸,及问其何所苦,则不自知。即间有神清而能自知者,亦多梦寐不安,闭目若有所见,此即谵语之根也。或亦以始初不急从凉散,迁延时日,故使然耳。
五辨脉:温热之脉,传变后与风寒颇同,初起时与风寒迥别。风寒从皮毛而入,一二日脉多浮。或兼紧兼缓兼洪,无不浮者。传里始不见浮脉,然其至数亦清楚,而不模糊。温热从中道而出,一二日脉多沉。迨自里出表,脉始不沉而数。或兼弦,或兼大,然总不浮,其至数则模糊而不清楚。凡初起脉沉迟,勿误作阴症。沉者,邪在里;迟者,邪在脏也。脉象同于阴寒,而气、色、舌苔、神情,依前诸法辨之,自有不同者。或数而无力,亦勿作虚视,因其热蒸气散,脉自不能鼓指,但当解热,不当补气。受病之因各殊,故同脉而异断。
五、六气皆从火化
四时之序,春为风,夏为暑,长夏为湿,秋为燥,冬为寒,皆有外因。火则本无外因。然《内经》言:百病之生,皆生于风寒暑湿燥火,则并及于火为六,病则名曰六淫。盖以风暑湿燥寒感于外,火即应之于内;则在内之火,即此在外之五气有以致之。故火但曰游行其间,后贤所以有六气皆从火化之说也。
六气伤人各有不同,寒为阴邪,伤人阳气;热为阳邪,伤人阴精。伤寒传里变为热邪,温病耗阴日久亦损伤阳气而寒变,六淫之邪因地因时因人等不同,变症多端,寒风热暑湿燥火可分化出,春温、风温、温热、暑温(暑热、暑湿;冒暑,中暑、暑厥、暑风痫、暑秽、暑瘵、伏暑)、湿温、瘟疫、秋燥(凉燥、温燥)、冬温、温毒、瘟疫、温疟。故六气分治者基本有五:一曰春温,二曰风温,三早暑温,四曰湿温,五曰瘟疫。
春温者,经曰冬伤于寒、春必温病;又曰冬不藏精,春必病温。此因伏气之邪,发为春温病也。王叔和伤寒例曰:冬伤寒邪,藏于肌肤,至春发为温病,至夏发为热病,热病重于温也,是故辛苦之人,春夏多温热病者,因冬伤寒邪所致也。乃吴又可《温疫论》云:世所称温病,即属瘟疫。古无瘟字,后世以温去“氵”加疒为瘟,不可以字异,而谓别有温病也。今试论春温之理以质之。盖冬为太阳寒水司令,故伤风寒者,多从太阳经始。太阳主一身之表,与肺同为皮毛之合,邪由皮毛而入,故身热头痛者,太阳经证也;鼻鸣干呕,或喘者,肺气被遏也。但人体质有强弱,受邪有重轻,凡邪重而体强者,则伤太阳经,为麻黄、桂枝汤证;体弱者,邪从太阳直入少阴,为四逆、白通汤证。以二经为表里,经脉连接故也。如体弱而邪轻者,以外卫不固,邪亦入阴,仲景曰少阴之为病、脉微细、但欲寐也。或其邪轻,止见脉微细欲寐,而无吐利厥逆等重证。内气即和,饮食或亦如常。不但伤邪者不觉,即延医视之,审无他故,惟脉弱欲寐,必认作疲倦,助其元气而已。
凡体力生活之人,衣单耐寒,日逐积蓄,其脏气固密,邪不能干,则伏于脉络,至其发病,热势倍重,为因邪与元气,究非同类。伏于少阴,与肾阳郁蒸,寒化为热,至春少阳气升,热邪随发,或云春必病温。其蓄之愈久,则热发愈重,理势必然。叔和云:辛苦之人,春夏多温热病者,因冬伤寒邪所致,良非虚语也。其冬不藏精之人,本体阴伤,至春阳旺,阴不胜阳,必致温病,类乎内伤。若兼伏邪,其病尤重。然皆为春发之病,均名春温也。
风温者,冬至一阳来复,则阳进阴退。立春以后,阳气渐旺,由温而热。若又可所言,温和之气,原不病人。殊不思《灵枢经》云虚风贼邪,四时皆有,春感虚风,而当温暖之候,即成温病,故方书称为风温。经曰:风者,百病之长也,善行而数变。至其变化,乃为他病也。由是见外邪为病,常二三气杂合而成,多因于邪风,风气鼓荡,众气随之而伤人,故风为诸邪领袖,而称百病之长。然风即阴阳之化气,故温和之阳风则生,杀厉之阴风则戕物,而有时令方位之宜否,若非其时令方位而来者,虽非杀厉,亦为虚风贼邪,伤人致病,故四时皆有邪风。而春令温暖,又为风木主令,故风温之病,较三时为多,若方书所称温热、冬温等名,皆可以风温二字赅之。盖冬令温和,未必为病,必中邪风,而成温病。温重即成热病,是以不须另分名目也。
暑温者,《素问·热论篇》曰:凡病伤寒而成温者,先夏至日为病温,后夏至日为病暑,暑当与汗皆出,勿止。此虽同论伏气之病,但自夏至一阴来姤,阳气渐退,长夏湿土司令,湿土与相火合气,乃名为暑。暑者阳盛于外,而阴长于内,若姤卦而至遯至否,阴长之象也。如人本有伏气之邪,蓄热已深,而发病于暑湿之令,热自内出,蒸汗外流,清其内热,则汗自止。若止其汗,则热反不泄,故不可止。而内热亦随汗解。若无伏气,而但感暑令热邪,体质多火者,热从火炽,湿随汗出,是暑而偏于火盛,皆名暑温也。兼伏气者,病必倍重,尝见有发病一二日,即昏狂大渴,吐血衄血者。若仅感时令之热,而非蓄邪深重,何至如此迅暴,即叔和所云,冬伤寒邪,至夏变为热病,热病重于温者是也。
湿温者,夏感暑湿,及四时温病,而体质阳虚多湿者,则热为湿遏,不能宣达,湿因热蒸,蕴酿胶粘,故最淹缠难愈。或胸腹满闷,或体重痠痛,或为疟疾,或为泻痢,或为黄疸,或为痹肿,变证多端,皆湿热为病,是名湿温也。人之正气一虚,暑湿温秽之邪,具从口鼻吸入,流布三焦,上乘于心,为中痧;中入于胃,为霍乱;踞于募原,为寒热;归于肠胃,为泄泻。盖暑热之邪,骤发而重者,为湿温;迟发而轻者,为寒热如疟,为伏暑晚发。触邪随时即发者,为寒热,为泄泻;伏邪遇秋始发者,则为疟为痢矣。#p#副标题#e#
温疫论
风寒暑湿燥火,六气失时,是谓六沴,沴恶气,抑毒气也。诊气之作,多值阴阳胜复,二五骏杂之候,晦雾蒙空,黄沙蔽天,虽平原旷野与岭南之岚瘴同气。人在气交之中,呼吸吐纳清浊混淆,中其毒者率由口鼻入,口气通地,鼻气通天,口鼻受邪,直干肺胃,稽留气道,蕴蓄躯壳,病发为疫,证类伤寒,来路既异,初治与伤寒逈殊,及其传布六经则一也。伤寒邪自外入,由皮毛而肌肉而筋脉而脏腑,疫病邪自中作,或出而三阳三阴之经,或入而三阳之府,三阴之脏,听邪气之出入以为出入,而邪气之出入,又每随人元气之厚薄,脏腑之寒热以为传化,医者当随邪气之传化以施治,不可泥古以疫为热邪,辄用寒凉,草菅人命也。经验芦根方,可随邪气之传化,运用抽潻,用之得当,药入口表气即通,有从汗或衄或斑疹或战汗而解者,有表气通而里气随之而通,或从小便黄赤,或大便溏,或下黑水,或下黑血而解者,有里气通而表气亦随之而通,郁热一下,登时发疹。或汗出而解者,蓋以斯方透发沴毒邪无附丽故也,其或沴邪胶固,缠绵中道蕴蓄三焦,上极而下,下极而上,如胶投漆莫之能离,如油入面莫之能出,当从中道驱逐。邪结在上,栀豉二黄汤辈;邪结上中,陷胸泻心汤辈;邪结三焦,防风通圣散,三黄石膏犀角地黄汤辈,则不虑稽留中道之为害也。若服芦根方,中道沴毒虽藉透发而邪溃而传三阳经府,当按三阳经府证例治之。邪溃而传三阴出而太阴之经,桂枝加芍药汤;少阴之经麻黄附子细辛汤,四逆散;厥阴之经,当归四逆汤辈。入而三阴之脏,则有寒有热,辨证最宜分晓,如其人元气素王,随阳化热者,黄连阿胶,桂枝大黄,白头翁汤辈,按三阴热证例治之。如其人元气素衰,随阴化寒者,四逆理中吴茱萸汤辈,按三阴寒证例治之。然治法如此,而凑效殊难,服四逆辈,正信邪诎,有濈然汗出远表而解者,有中气有权,秽恶随下还府而解者,有邪不服病,似小愈,过数日而又肆其虐者,盖诊虽随阴而化,终属热邪四逆辈能伏阳不能祛沴,以沴邪蕴蔓故也。当此之际,在视人之正气以匡救之,如正将复而邪盛者,间用清润之品,玄麦生地黄辈;或用攻於补,黄龙汤辈;用勦於招,附子泻心汤辈,俟邪稍退,又当顾正,如正未复而邪盛者,当清补兼投炙甘草汤,元麦地黄汤,玉女煎辈,或寒温并进,连理汤,黄连汤,乌梅汤,白通加猪胆汁汤辈,正复而邪亦除。服此等治法,在旁观鲜不以为用药颠倒,而不知治疫而至三阴。医者非三折其肱不能随机应变,因病制方也。虽然邪之出入三阴三阳与正伤寒小异而大同,若初起而审辨不确,鲜不以疫病误作伤寒者,辨之之法:一在色,伤寒初起面色光洁,疫病初起面色晦滞。一在舌,伤寒之舌,在表色白,入里则黄,由黄而燥而黑;疫病之舌,初起或白或白厚,或白黄,或淡黄,或黑黄,甚至多有肿者,迨传入胃则燥黄而黑,然黄黑亦有随之阴寒化而见,尤宜参证审辨。一在神,伤寒初起,神不昏迷,至传里入胃,始神昏谵语;疫病初起,神识不清,扰乱烦燥,如醉如痴,妄见妄言。一在气,伤害初起,室中有汗臭气;疫病初起,另有一种秽气触人。鼻观善者入室便知。一在耳,伤寒邪传少阳,始有耳聋之证;疫病初起,则气逼而两耳,恍若甕覆,甚者万赖交集殊难耐过。一在热,伤寒初起,发热恶寒,头痛体痛;疫病初起,证类伤寒,或先憎寒而后壮热,或壮热微觉恶寒,沉沉默默,其热入著更甚,无汗。一在头,伤寒初起,头项强痛;疫病初起,头颅紧箍或痛或眩晕。一在腹,伤寒入里乃腹满胀痛;疫病初起,脐腹多板实不灵。一在觉,伤寒初起有无烦热疼痛,确觉其处;疫病则内府挥霍撩乱,无可奈何,莫名其状,莫觉其所。一在脉,伤寒自外而入,初起脉多浮或兼紧兼缓兼长,迨传入里,始不见浮,至数清楚;疫病自中而作,初起脉多沉取,或中取,有数有迟,迨自中达表,其中脉多中取而数,或兼弦兼紧,至数模糊,凡此数端,亦不必求备,但有三四确证,即以疫病方揆之,而自不至指鹿为马也。
芦根方:芦根鲜者二两,干者六钱,全蝉蜕三钱,僵蚕二钱,金银花三钱,生甘草二钱,薄荷二钱,兼证加味。
元气旺者加:黄芩、白芍、知母、连翘,元气衰者加人参、玉竹、生黄芪。
血亏者加:当归、白芍、生地黄,中寒而呕者加生姜、半夏、藿香。
火逆而呕者加:石膏、橘皮、竹叶、半夏。
咳嗽属寒者加:陈皮、茯苓、半夏、桔梗。属热者加贝母、花粉、杏仁、麦冬。
胸膈满者加:枳壳、桔梗。
咽喉肿者加:连翘、牛蒡子、元参、桔梗、马勃、荆芥。渴者加竹叶、花粉、石膏。
衄者加:侧柏叶炒黑、白茅根。
外寒束疫者加:麻黄、杏仁、石膏。
岭南岚瘴之地加:苍术、荆芥或藿香。
兼太阳之经加:羌活。兼阳明之经加:葛根。兼少阳之经加:柴胡。或者初起时,引三阳经之药,羌、葛根、柴胡三味并用为捷效。
兼太阳之府加:石膏、知母;大便实者加芒硝、大黄。
兼少阳之府加:黄芩。此邪在三阳治法。#p#副标题#e#
六、伏气留邪致病
伏气者,正邪也。冬以寒为正邪,春以风为正邪,夏以暑为正邪,长夏新秋以湿为正邪。正邪能伏,虚邪、实邪、微邪、贼邪,皆不能伏也。六气伤人,合于四时,只论风寒暑湿,而不及燥火,何也?以燥火二气不能伏,故燥为秋之正邪,而置之不论。喻嘉言未明经旨,为补秋燥一条,不知燥伤肺金,其病即发为燥咳,不能伏至冬令而后咳嗽也。
1)伏邪须辨六经形证
《伤寒绪论》曰:初发病时,头项痛、腰脊强、恶寒,足太阳也;发热面赤、恶风,手太阳也;目疼鼻干、不得卧,足阳明也;蒸热而渴,手阳明也;胸胁满痛、口苦,足少阳也;耳聋及病寒热往来,手少阳也;腹满自利而吐,足太阴也;口干津不到咽,手太阴也;脉沉细、口燥渴,足少阴也;舌干、不得卧,手少阴也;耳聋囊缩、不知人事,足厥阴也;烦满厥逆,手厥阴也。《医略》曰:太阳之脉,上连风府,循腰脊,故头项痛,腰脊强;阳明之脉,挟鼻络于目,故身热目疼,鼻干,不得卧;少阳之脉,循胁络于耳,故胸胁痛而耳聋;太阴脉布胃中,络于嗌,故腹满而嗌干;少阴脉贯肾,络于肺,系舌本,故口燥舌干而渴;厥阴脉循阴器,而络于肝,故烦满而囊缩。凡外感病,无论暴感伏气,或由外而入内,则三阳而传入三阴;或由内而达外,则由三阴而外出三阳。六经各有见证,即各有界限可凭。治病者,指其见证,即可知其病之浅深;问其前见何证,今见何证,即可知病之传变。
2)温热伏气与新感不同
新感温热,邪从上受,必先由气分陷入血分,里症皆表症侵入于内也。伏气温热,邪从里发,必先由血分转出气分,表症皆里症浮越于外也。新感轻而易治,伏气重而难疗。此其大要也。
陆九芝评孟英之言曰:仲景所论温热,是伏气。天士所论温热,是外感,故以“温邪上受、首先犯肺、逆传心包”十二字,揭之篇首,以自别异。果如其说,则所称温热者,即俗所谓小风温、小风热,如目赤、颐肿、喉梗,牙疼之类,却只须辛凉轻剂,其病立愈。薛氏言曰:凡病内无伏气,纵感风寒暑湿之邪,病必不重,重病皆新邪引发伏邪者也。但伏气有二:伤寒伏气,即春温夏热病也;伤暑伏气,即秋温冬温病也。邪伏即久,血气必伤,故治法与伤寒伤暑正法大异。且其气血亦钝而不灵,故灵其气机,清其血热,为治伏邪第一要义。第其间所伏之邪,有微甚,有浅深;人之性质,有阴阳,有强弱;故其中又有轻重之分焉。医必识得伏气,方不至见病治病,能握机于病象之先。然非熟于亢害承制之理,亦岂能测未来之病乎?然非谓司天运气也。雨旸寒燠,在在留心,久当自悟耳。
3)温热暑各伏气有兼邪
伏气温病,有兼风兼寒兼湿兼毒之不同;伏气热病,有兼暑兼湿兼燥之不同。惟伏暑之邪,古无是说,至深秋而发者,始见于叶氏《指南》。霜未降者轻,霜既降者重,冬至尤重。然竟有伏至来春始发者,由于秋暑过酷,冬令仍温,收藏之令不行,中气因太泄而伤,邪热因中虚而伏,其绵延淹滞,较《指南》所论更甚,调治之法则尤难,非参芪所能托,非芩连所能清。惟藉轻清灵通之品,缓缓拨醒其气机,疏通其血络,始可十救一二。若稍一呆钝,则非火闭,即气脱矣。
4)温热即是伏火
凡伏气温热,皆是伏火,虽其初感受之气,有伤寒伤暑之不同,而潜伏既久,蕴酿蒸变,逾时而发,无一不同归火化,所谓伏火症,即西医所谓内炎症也。王秉衡曰:风寒暑湿,悉能化火,血气郁蒸,无不生火,所以人之火症独多焉。朱心农曰:东南方天时多热,地气多湿,最多湿热湿温之症,正伤寒症极少。即云冬月多正伤寒症,亦不尽然。历症以来,恒见大江以南,每适冬令太温,一遇感冒,表分虽有外寒,内则竟多伏火,悉以伏火治之,丝毫不爽。故魏柳州曰:壮火为万病之贼。嘉约翰曰:炎症为百病之源。而湿火与燥火判然不同。以治燥火之法治湿火,则湿欲遏而热愈伏,势必为痞满,为呕呃,为形寒,热不扬,为肠鸣泄泻,甚则蒙闭清窍,谵语神昏,自汗肢厥,或口噤不语,或手足拘挛;以治湿火之法治燥火,则以燥济燥,犹拨火使扬,势必为灼热,为消渴,为热盛昏狂,为风动痉厥,甚则鼻煽音哑,舌卷囊缩,阴竭阳越,内闭外脱。是以对症发药,必据燥火湿火之现症为凭。分际自清,误治自少。
5)伏邪病名
感六淫而即发病者,轻者谓之伤,重者谓之中;感六淫而不即病,过后方发者,总谓之曰伏邪。已发者而治不得法,病情隐伏,亦谓之曰伏邪。有初感治不得法,正气内伤,邪气内陷,暂时假愈,后乃复作者,亦谓之曰伏邪;有已发治愈,而未能除尽病根,遗邪内伏,后又复发,亦谓之曰伏邪。夫伏邪,有伏燥、有伏寒、有伏风、有伏湿、有伏暑、有伏热。
(李宇林道长编辑,图片来源于网络,转载请注明作者和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