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医道相通

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与传统医学关系密切 ,除了上面所论述的历史和思想渊源上的原因外,从宗教与医学关系的内在逻辑上分析,生与死是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和医学所面临的一个共同课题,是医道两家必须正视和要努力解决的基础问题;并且由于医道两家都汲取了易学思想、道家思想和阴阳五行思想,有着某种共通的哲学理论基础,所以医道两家在解决生死问题上就存在互通之处。正是基于这一认识,笔者认为医道两家不仅存在同源性的关系,而且医道相通。

医学作为人们在各种社会条件下防治疾病、保持健康以及研究如何延长生命的科学知识体系 ,它的一个最重要的目标就是“维护生命”和“延长生命”,即是以“延生”、“护生”为首要任务。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讲,以“长生不死”信仰为特征的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与医学在追求的目标上有其共通之处。

对生命的重视及对延生的希冀 ,在中国传统医学中表现得最为突出,在《黄帝内经》的许多篇章中都有重生、惜生的论述。例如,《灵枢·本神》云:“智者之养生也,必须顺四时而适寒暑,和喜怒而安居处,节阴阳而调刚柔,如是则僻邪不至,长生久视。”可见,“长生久视”不仅仅只是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追求的理想目标,同样也是中国医学最基本的价值取向。在生死观上,传统医学与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是相通的。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乐生恶死,有所谓“死王乐为生鼠之喻”(《抱朴子内篇》第14卷),而《黄帝内经》同样也高举“乐生恶死”的旗帜。《灵枢·师传》云:“人之情,莫不恶死而乐生,告之以其败,语之以其善,导之以其所便,开之以其所苦,虽有无道之人,恶有不听者乎?”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珍视生命的价值和意义,以“生道合一”为其基本教义,追求“根深固蒂,长生久视”之道:“道不可见,因生以明之;生不可常,用道以守之。若生亡,则道废,道废则生亡。生道合一,则长生不死。”(《太上老君内观经》,第397页)而《黄帝内经》也讲求“远死而近生,生道以长”。《素问·移精变气论篇》云:“色脉者上帝之所贵也,此上帝之所贵,以合于神明也,所以远死而近生,生道以长,命曰圣王。”这就清楚地表明医道两家在生死观上是相通的。生与死是任何一个人都必须面临的问题,对这一人生重大问题的解决,可以有许多不同的途径和方法,而医学和宗教乃是芸芸众生通常所求助的两条基本途径。仅就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与医学的关系而言,由于长生不死的信仰是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理论的核心和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徒孜孜以求的最高境界,道门也素以“仙道贵生”来标榜自己,因此,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理论本身即暗含有重视医药的逻辑因子,这是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区别于其它宗教的一个显著特征。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的宗教诉求,无论是长生还是度人,都离不开医术方药。《老子想尔注》中指出:“道人宁施人,勿为人所施。”这一信条长期为道门所尊奉。所以自古以来,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徒多兼通医药,不但可以在患病时“自救”,而且还可以“救人”,进而借医术来济世度人。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认为修炼成仙必须做到“功行双全”,而行医施药是道门达到“功行圆满”的重要途径。从这一教义出发,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自然要强调“为道者必须兼修医术”。上述所有这些无疑会促使道门中人自觉研习医术,将医药纳入道法之中,从而促使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与传统医学之间形成相互融通的社会历史关系。三、援医入道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自创立之日,道门出于宗教信仰的目的和宗教实践活动的需要,就积极地“援医入道”。道门“援医入道”有两个具体表现形式,即“以医传教”和“借医弘道”。由于汉代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的初创是从宣传农村下层群众开始的,而我国农村长期处于愚昧落后、缺医少药的境地,尤其是早期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的主要发源地巴蜀汉中、东南越人区域历来有“信巫鬼,重淫祀”的传统,所以,以农村群众为主要对象的早期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各派都很重视医术和所谓能治病消灾的巫术,以此来争取和吸收下层贫民入道,借医药治病这一方式来扩大教团势力和组织规模。东汉顺、桓之时张陵所创的五斗米道,灵帝时张角的太平道,在初创时都是将传教与治病结合起来,采用了带有浓厚巫医色彩的治病方法诸如“符水咒说”、“跪拜首过”为下层贫民医治疾患,并以此作为重要的传教手段。这种以医传教的方式为魏晋时期流传的李家道、帛家道、杜子恭道、清水道所沿袭,而且也为后起的一些道派如金元的全真道、大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太一教所采纳,成为一种带有普遍性的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立宗创派扩大教团组织的创教模式。道门“援医入道”的第二个具体表现形式是“借医弘道”。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以医传教”主要是出于发展教团组织、扩大教势的外在要求,而道门“借医弘道”则主要是基于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义理和炼养理法建构的内在需要。早期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经典《老子河上公章句》、《老子想尔注》及《太平经》就善于“援医入道”,借医理来阐发其宗教思想。以现存《老子想尔注》残卷内容来分析,虽说残卷不及原书的一半,但文中借用传统医理和术语进行阐释的就达七、八处之多。例如,对老子“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就借“肾精,在五行属水,色黑”的医理来阐释。随着魏晋时期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的进一步发展,特别是上清派、灵宝派的相继出现,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逐渐将医药这一手段运用的重心从“以医传教”转向“借医弘道”。例如《黄庭经》和《上清大洞真经》进一步将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神灵思想与传统医学的脏象理论相结合,从而建构起了一个有系统层次和结构的人体身神理论,成为上清派存思存神修持术的理论基础。同样,灵宝派以五方、五帝、五色为模式建构起来的修持理法与传统医学脏象系统也有相通之处,尤其是灵宝派的“太清五始法”、“食日月精之道”等修炼法,完全是借医理来阐释道法,是以传统医学脏象理论为基础建构起来的。四、“援仙入医”与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不断“援医入道”相呼应,传统医学也表现出某种形式的“援仙入医”。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重生惜生、生命操之在我的乐观主义生命哲学思想对传统医学发展有着深层次的影响。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生命观不仅以“生为第一”,而且强调“天道自然,人道自己”。(《养性延命录》,第476页)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认为,人的生命质量的高低在于后天的自我努力,所谓“我命在我不在天,还丹成金亿万年”(《抱朴子内篇》第16卷)正是这种生命操之在我观念的生动写照。李约瑟认为:“道家(实指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引者注)思想一开始就迷恋于这样一个观念,认为达到长生不老是可能的。我们不知道在世界上任何其他一个地方有与此近似的观念。这对科学的重要性是无法估量的。”(第154页)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重生思想对传统医学的影响可以从历代医家对《黄帝内经》的诠释中略见一斑。众所周知,现今通行本《黄帝内经·素问》的第一篇是《上古天真论》,专论养生。这种将养生内容冠于《内经》之首的做法始自唐代道号为启玄子的王冰。显然这一举动与王冰受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影响有极大关系。自王冰开启这一先例之后,历代医家在整理、研究《黄帝内经》时都纷纷仿效,遂成定例。明代张介宾所著《类经》,根据《素问》、《灵枢》的原文内容性质,“从类分门”,也是将养生内容冠于全书之首。对此,张介宾解释道:“夫人之大事,莫若死生,能葆其真,合乎天矣,故道曰摄生类。”(《素问玄机原病式》)不仅如此,张介宾在类经中还常常引用《悟真篇》、《金丹大要》、《钟吕传道集》、《中和集》等道书之语对《黄帝内经》经文进行诠释,兹不一一细述。其二,医家“援仙入医”还突出表现在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的许多具体医学养生学成就为历代传统医学著作所吸纳。《诸病源候论》、《千金要方》、《外台秘要》、《太平圣惠方》、《圣济总录》、《本草纲目》都吸收了大量的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医学养生治病理论。值得重视的是,《黄帝内经·素问·遗篇》中就载有一则著名的小金丹方,虽然一般认为现存《素问·遗篇》并非《黄帝内经》原本,为后人所作,但它真实地反映了唐宋时期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对传统医学的影响。这则小金丹方是典型的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治疫丹方,为后世所习用,且临床颇有疗效。从现存传统医方书所载方剂的方名取义上分析,有许多名方、验方都与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有关,不少是直接来源于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例如,《景岳全书》中的“黄芽丸”,《丹溪心法》中的“龙虎丸”,《医学正传》中的“紫河车丸”,《洪氏集验方》中的“水陆二仙丹”,《外科正宗》中的“玉真散”等等,不一而足。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对传统医学的影响和推动作用不仅表现在医药方剂方面,还可以从一些传统医书的取名上窥见一二。孙一奎所著的《赤水玄珠》就是在罗浮道人指点下,取《庄子》“黄帝求道多方,索之不得而象罔得之于赤水”的典故而命名的;明代倪维德所著眼科专书《原机启微》,取自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阴符经》“心生于物,死于物,机在目”这一经文,以“机”代“目”名之以书;此外,托名孙思邈所著的《银海精微》和清代顾锡所著的《银海指南》,其书名中的“银海”一词也源于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内丹术对传统经络学的发展、完善也产生了积极推动作用。典型的例子就是张伯端所著的《八脉经》,其对奇经八脉的认识就较以往脉学著作更加深入,受到李时珍的高度评价。陶弘景《真诰》中就记载了手幽关、风弦、五律、风徊、曲津这几个穴位名,而这在皇甫谧的《针灸甲乙经》中无载。这些事例很能说明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炼养方术对传统医学的推动作用。当然,医家“援仙入医”除了上述几个方面外,还突出表现在传统医学汲取了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外丹黄白术的丹药制备技术与器具,推动了传统制药学的发展。中医史上第一部制药专著《雷公炮炙论》就是在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影响下成书的。可以肯定,现今中药制备的炮制十法即炮、炙、煨、炒、制、度、飞、伏……曝,在很大程度上是吸纳了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炼丹制药技术与方法形成发展起来的。这也充分说明了医家通过“援仙入医”从而推动了传统医学的发展。综上所述,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与中国传统医学之间存在着相互影响、彼此融摄的复杂关系。这种关系不是单向的,而是一种双向互动的关系。首先,由于医、道两家在历史和思想渊源上的“亲缘性”,这就为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与传统医学发生广泛而深刻的关联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其次,医、道两家在各自历史发展中,一方面,道门出于其宗教信仰和目的的需要,以医传教、借医弘道,不断“援医入道”,传统医学为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益寿延年致神仙义理体系的建构提供了理论指导和思维模式;另一方面,传统医学也不断汲取、借鉴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医学养生思想的成就,许多医家也“援仙入医”,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对传统医学的发展也曾产生过深刻的影响和作用。因此,在长达一千多年的历史发展中,江南娱乐在线登录账号 与传统医学之间形成了一个互融互摄、彼此融通的关系。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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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房须知》 ,1988年,载《道藏》第19册,文物出版社、上海书店、天津古籍出版社。

古籍 (部分):《类经图翼》,《伤寒论本旨》,《医易通说》,《黄帝内经》,《悟真外篇》,《道德经》,《抱朴子内篇》,《老子想尔注》。

李约瑟 ,1990年:《中国科学技术史》第2卷《科学思想史》,科学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

《素问玄机原病式》 ,丛书集成初编。《太平经合校》,1960年,中华书局。

《太上老君内观经》 ,1988年,载《道藏》第11册,文物出版社、上海书店、天津古籍出版社。

《闻一多全集》 ,《民国丛书》第90册。《养性延命录》,1988年,载《道藏》第18册,文物出版社、上海书店、天津古籍出版社。

《钟吕传道集》 ,1988年,载《道藏》第4册,文物出版社、上海书店、天津古籍出版社。

(作者单位:厦门大学哲学系)责任编辑:冯国超

(原载《哲学研究》2002年第4期)